第七声钟鸣并非响彻于耳而是直接烙印在神魂深处。
那是一种绝对的静。
地宫之内原本因地脉动荡而簌簌落下的尘埃竟诡异地悬停在半空。
九星连珠投下的光柱那奔流不息的璀璨星辉也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凝固成一根通天彻地的琉璃玉柱。
时间空间在这一刹那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灰奴儿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五感被彻底剥夺只剩下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恐惧。
她能“看”到身旁那位一直闭目聆听的雷音童七窍之中竟缓缓渗出金色的血液。
那并非伤而是一种承载了过量“道”的满溢。
雷音童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痴迷与微笑。
他“听”到了听到了凡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的真实——整个世界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而拨弦者正是眼前这个男人萧云归。
风铃使最后那句“第八百九十七次……我替您数到了”如同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萧云归那片“无我”的澄澈剑心之中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八百九十七次……什么? 是轮回是尝试还是……失败? 记忆的深海依旧被迷雾笼罩他想不起来。
但这并不重要。
在斩断“超然物外”的执念选择重新握剑的那一刻过去的一切便都只是剑锋上的磨砺石而非拖累前行的锁链。
他抬起眼看向井口上方那渐渐清晰的天门轮廓。
那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由难以言喻的规则与气运凝聚而成的实体。
它像一个巨大而贪婪的漩涡疯狂地撕扯着、吞噬着这片大地之上的生机与国运。
灰奴儿感知中的“大周要亡了”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正在发生的不可逆转的事实。
透过天门萧云归的“剑心”洞悉了更深层的景象。
他“看”到了一条奔腾不息的金色长河那是大周王朝数百年积累的国运龙脉。
此刻这条长河的源头正被天门死死咬住金色的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
长河下游皇城倾颓万民哀嚎那不再是幻象而是即将到来的未来。
“您……斩了‘天命’一寸为这片天地争取到了一线喘息之机。
”雷音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擦去嘴角的金血眼神狂热地注视着萧云归“但是……天门正在自我修复它被激怒了!它在加速!” 正如他所言那被萧云归凭空斩退三丈的光柱此刻猛地一震非但恢复了原状反而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向下压来! 地宫的穹顶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碎石如雨却在靠近三人一丈范围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为齑粉。
那是萧云归无意识间散逸的剑意。
他即是剑。
剑的领域不容侵犯。
“我不是救世主……”萧云归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他的目光穿透了正在坍塌的穹顶锁定了那扇越来越近的灾厄之门。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那平淡的话语中骤然迸发出一股足以斩断星辰的锋锐。
“可这世间若我不斩又有谁能来斩?”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起了右手五指虚握。
这个动作仿佛是一个号令一个撬动了整个世界根基的支点。
嗡—— 一声轻鸣非金非石如大道初开如混沌初分。
那柄消失的归一剑并未从地脉中冲出也并非从他体内显现。
它是直接从“无”中诞生。
在灰奴儿和雷音童骇然的注视下萧云归的掌心前方一寸寸的空间开始湮灭不是撕裂而是彻底的、概念上的消失。
在那片绝对的虚无之中一抹难以形容的“线”缓缓浮现。
它没有颜色因为所有的色彩在它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它没有实体因为它本身就是“锋利”这个概念的极致体现。
它没有光芒因为它比光更快比暗更沉。
它就是归一剑。
是斩断了“超然物外”之念的剑是承载了“灭真我·归无”残意的剑是融入了萧云归“剑心”的剑。
当这柄剑完全显现的刹那整个地宫的压力陡然一轻。
并非天门的吸力减弱了而是所有的压力所有的规则所有的目光都被这柄剑吸引了过去。
它仿佛成了整个世界的中心一个绝对的“终点”。
剑在手萧云归整个人的气质再次蜕变。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深不见底的渊那么此刻的他就是渊中亮起的一线寒光。
虽只有一线却足以让整座深渊都为之颤栗。
“零不是终点……是剑尖。
” 他低声呢喃着像是在回答风铃使最后的低语又像是在对自己做出最后的确认。
他的识海之中所有的杂念所有的情感波动甚至连“无我”这个概念本身都已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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