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第一次见到那条河时十四岁。
那年深秋他跟着父亲去邻县收玉米拖拉机在土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最后停在一片枯黄的芦苇荡前。
风卷着芦花掠过堤岸远处的河水泛着灰蓝色的光像一块被岁月磨旧的绸布。
父亲蹲在田埂上点烟说这条河叫忘川河穿过多半个省最终会流进黄河。
郁白盯着河面上盘旋的水鸟忽然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沿着它走就能走到有灯光的地方。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念头会变成扎在骨头上的刺。
一、铁皮屋里的图纸 十七岁的郁白在县城的汽修厂当学徒住在厂后巷的铁皮屋里。
屋子是废弃的材料间改造的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窖唯一的窗户正对着一堵斑驳的墙。
但郁白不在乎他的世界被两样东西填满:沾满油污的扳手和一叠画满线条的图纸。
图纸上是船。
从铅笔勾勒的简笔画到用尺子量出来的精确比例图郁白画了整整三年。
他没见过真正的船只在课本的插图里见过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在镇上的废品站见过被拆解的渔船残骸。
他凭着想象给那些线条添上桅杆、船舱和舷窗仿佛只要画得足够仔细那些纸船就能顺着门缝钻出去漂进几十里外的忘川河。
“画这些有什么用?”师兄阿力叼着烟走进来踢了踢墙角的图纸“不如多学学换轮胎下个月就能涨工资。
” 郁白把图纸拢起来压在枕头下没说话。
阿力不知道他每个月偷偷攒下的钱都藏在床板的缝隙里。
那些皱巴巴的纸币上印着他在废品站问来的价格:一块铁板五块钱一根钢管十二块一个二手马达要两百。
那年冬天汽修厂接了个活去邻市的造船厂修卡车。
郁白跟着师父过去时腿肚子都在打颤。
造船厂的码头上停着三艘正在建造的货轮钢铁骨架在雾里像沉默的巨人。
他趁师父不注意溜到一艘船的龙骨下指尖抚过冰冷的钢板忽然听见金属里传来嗡嗡的震动像是某种远古的召唤。
回来的路上他在国道边的小卖部买了本《船舶构造基础》。
封面已经磨掉了角里面的字迹被人用红笔圈画过。
他借着铁皮屋里昏黄的灯泡翻到凌晨看见“吃水线”“排水量”这些陌生的词忽然明白自己画的那些图纸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
那天夜里他第一次梦见忘川河。
梦里的河水涨得很高漫过了堤岸他站在水里脚下的淤泥正一点点吞噬他的脚踝。
二、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 十九岁的夏天郁白收到了一张皱巴巴的快递单。
他在镇上的邮政所里拆了快递里面是一所海事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他盯着“船舶工程专业”几个字看了足足十分钟直到邮递员催他签字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回家的路变得格外短。
他踩着夕阳跑过田埂远远看见自家的烟囱在冒烟脚步却忽然慢了下来。
母亲的咳嗽声从去年冬天开始就没停过药罐子在灶台上熬得发黑;父亲的腰在春天扛化肥时闪了现在只能干些轻活。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通知书忽然觉得那几张纸像烙铁一样烫。
晚饭时他把通知书放在桌上。
父亲夹菜的手顿了顿母亲的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学费要多少?”父亲的声音很哑。
“一年……八千。
”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只有母亲压抑的咳嗽声。
郁白低着头看见父亲的指关节在桌沿上捏得发白。
“要不……”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让你二舅再想想办法?” “不用了。
”郁白突然站起来抓起通知书往灶膛里塞。
火苗“腾”地窜起来舔舐着那些黑色的字迹很快就把它们变成了灰烬。
父亲伸手想抢却被他拦住了。
“我不去了。
”他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汽修厂老板说下个月就让我当正式工。
” 那天晚上他又去了忘川河。
河水退了潮露出布满石子的河床。
他坐在一块被水冲刷得光滑的石头上直到月亮升到头顶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湿的。
三、铁锈味的五年 二十五岁的郁白成了汽修厂的老师傅。
他能闭着眼睛拆装发动机能听声音判断变速箱的故障老板把最重要的客户都交给了他。
他在镇上盖了两层小楼母亲的咳嗽好了很多父亲也能偶尔去田里转转。
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精准却也沉闷。
他不再画船了。
那些图纸被他捆起来塞在阁楼的角落里上面落满了灰尘。
只是偶尔在深夜加班时他会盯着汽车底盘的钢管发呆想起造船厂那艘货轮的龙骨。
改变发生在一个暴雨天。
一辆集装箱卡车在国道上抛锚司机急得满头大汗说要赶去港口装船误了时间就要赔一大笔钱。
郁白顶着雨修了三个小时当卡车重新启动时司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说:“小兄弟你这手艺去港口修船肯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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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谁还没个竹马哥哥第465章 青春不散终章华彩来源 http://www.028mk.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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