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山子这事儿发生在我七岁那年的秋天。
爹妈去了南边的大城市帮工家里就剩我和奶奶。
我们村藏在山坳里几十户人家一到晚上黑得扎实只有狗叫和风声。
那天夜幕降临时我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玩儿不知怎么就开始发晕浑身滚烫。
奶奶把我弄回家我一头栽倒在炕上就再也没能利索地爬起来。
烧得厉害。
不是寻常那种感冒发烧。
是冷的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可皮肤却烫得吓人。
眼皮沉得像挂了铅勉强睁开看什么都蒙着一层灰翳。
奶奶用湿毛巾敷在我额头一遍又一遍。
嘴里念叨着:“山子挺住奶奶在呢。
” 她的声音远得像在山那头。
天擦黑的时候我开始说胡话。
眼前不是奶奶焦急的脸而是一些晃动的、模糊的影子贴在纸糊的窗户外面悄无声息。
奶奶摸了摸我的胸口又翻开我眼皮看了看。
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她走到外屋我听见她窸窸窣窣地准备了什么。
然后她端来一碗清水拿了三根筷子立在我头顶的炕沿上。
嘴里念着我听不清的词。
那三根筷子颤巍巍的居然就那么直直地站在了光滑的炕沿上像被什么东西扶着。
奶奶对着空气问:“是过路的?” 筷子不动。
“是家里的?” 还是不动。
奶奶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是……冲撞了哪路的‘干净’?” 那三根筷子突然自己就倒了散在炕上。
奶奶的手抖了一下。
她没说话默默收起了碗和筷子。
夜越来越深。
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清醒时能感到奶奶一直坐在炕边握着我的手。
她的手很糙但温暖。
模糊时就感觉身子往下沉沉到一个冰凉漆黑的地方有很多看不清形状的东西在旁边飘。
后来奶奶似乎下了决心。
她给我裹上最厚的棉袄用那条洗得发白的粗布背带把我牢牢捆在她背上。
“山子咱去二十里铺找杨婆。
”奶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很轻但坚定。
“奶奶我冷……”我含糊地说。
“乖趴奶奶背上睡一觉到了就好了。
” 奶奶背着我出了门。
夜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村子死寂连狗都不叫了。
只有奶奶的布鞋踩在土路上的声音沙沙沙。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有一点点惨淡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山和树的轮廓它们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路是山路坑洼不平。
奶奶走得很慢但一步不停。
我能听到她粗重的喘息声感觉到她背上凸起的骨头还有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奶奶还有多远?”我半梦半醒地问。
“快了翻过前面那个山梁子。
”奶奶的声音混在风里有些破碎。
要翻那道山梁得经过一片老坟地。
村里几代人都埋在那儿。
白天路过都觉得阴气重更别说这深更半夜。
离坟地还有一段距离我就感觉到奶奶的步子顿了一下背脊僵了僵。
风好像停了四周静得可怕。
是一种能压碎耳膜的寂静。
坟地里的老柏树一棵棵像站岗的黑衣鬼影。
奶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
她把背带又紧了紧低声对我说:“山子闭上眼不管听到啥别睁眼别回头。
” 我吓得赶紧把脸埋在她背上紧紧闭着眼。
可是好奇心像个小爪子挠着我的心。
我偷偷地把左眼睁开一条细缝。
月光恰好从云缝里漏下来一点照得坟地一片惨白。
我看见那些坟包后面似乎都立着什么东西。
不是树影。
比影子要实一些高高瘦瘦的看不清头脸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面向着我们的小路。
不是一个是两个三个……很多个。
它们一动不动像是在默默地注视着我们这两个深夜的不速之客。
我的血都凉了赶紧闭上眼死死攥住奶奶的衣裳。
奶奶的喘息更急了但她一步没停嘴里开始用极低的声音反复念诵着什么像是某种驱邪的口诀又像是祷告。
我听不清内容但那单调急促的音节在这死寂的坟地里成了我们唯一的护身符。
沙沙沙。
奶奶的脚步声更快了。
我能感觉到那些立在坟包后的东西虽然没有动但它们“看”着我们。
冰冷的没有情绪的注视如影随形。
这段路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走出了坟地的范围。
风又开始吹起来奶奶的脚步慢了些但依旧不敢停。
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冰凉地贴着我。
“过去了山子没事了。
”奶奶的声音带着脱力后的虚浮。
我这才敢大口喘气。
“奶奶那些……是啥?” “别问。
”奶奶打断我“脏东西不能想想了就容易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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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短篇鬼语集第900章 奶奶的背来源 http://www.028mk.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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