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一个年轻士兵突然指向远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头雪狼正警惕地注视着行军队伍。
它们身后跟着几只幼崽毛色灰白相间在雪地上几乎隐形。
更远处一群铁背犀牛悠闲地啃食着雪下的枯草对人类的到来毫不在意。
妖兽… 这些曾被万妖王驱使的妖兽如今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在这片草原上繁衍生息。
没有妖王的统御它们似乎更愿意遵循本能生存。
捕猎、进食、繁衍周而复始。
易年轻轻吐出一口气白雾在眼前短暂停留又消散。
想起临行前周晚的疑问: 如果妖兽重新占据落北原会不会… 不会… 当时易年是这么回答的。
没有组织的妖兽就像没有头狼的狼群不足为惧… 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是对的。
落北原正在恢复它本来的面貌。
不是人族的边境也不是妖族的战场而是一片广袤的、属于所有生灵的草原。
队伍继续前行穿行在草原中。
不知多少天后远处的北线十城轮廓渐渐清晰。
那些高耸的城墙曾经只为战争而建每一块砖石都浸透着鲜血。
但或许不久后它们会成为连接两族的纽带就像天中渡那样商旅往来、熙熙攘攘。
这个念头让易年心头微热。
抬眼望去将士们虽然疲惫眼中却闪烁着某种光芒。
那是对和平的渴望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忽然一个沙哑的嗓音打破了行军中的寂静: 铁马冰河入梦来—— 是郑岩将军生前最爱唱的一句。
声音来自一个独臂老兵骑在马上仅剩的右手按着胸前。
那里别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军牌是郑岩亲卫队的信物。
短暂的沉默后另一个声音接上了下一句: 金戈铁马忆当年——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很快整支队伍都加入了这苍凉的咏唱。
北祁的战歌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的词句讲述着边关将士的生死与共。
歌声越来越响惊起了远处栖息的雪鸟。
它们振翅高飞在湛蓝的天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阳光穿透云层为雪地镀上一层金色也照亮了士兵们饱经风霜的脸。
有人唱着唱着就红了眼眶却倔强地不肯擦泪。
有人拍打着盾牌应和节奏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更多的人则是仰着头让歌声随着白气一起冲上云霄仿佛要传给那些永远留在落北原的战友。
七夏策马来到易年身旁眼角微微泛红: 他们不是在唱胜利… 嗯… 易年轻声应道他们在唱离别… 是的离别。
与死去战友的离别与战争岁月的离别也与那个只有刀光剑影的离别。
这歌声里有悲痛但更多的是释然。
就像黑夜中跋涉的旅人终于看见曙光明知前路依旧漫长却已不再绝望。
周信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易年身侧。
不怒自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三十年前…我们也是这样唱着歌离开北疆的… 只不过那时唱的是挽歌而现在…现在唱的是新生。
易年没有加入合唱但他能感受到每一个音符中蕴含的情感。
这些朴实的将士们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们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对和平的向往。
不是通过华丽的辞藻而是用沙哑的嗓音、粗糙的手掌和那颗历经战火却依然滚烫的心。
歌声飘向远方惊动了一群正在觅食的草原狐。
它们竖起耳朵警惕地张望片刻又低头继续刨挖雪下的草根。
更远处几头离群的狼仰起头似乎在聆听这陌生而雄浑的旋律。
天元大陆这盘厮杀了数年的死棋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没人知道这缕曙光能持续多久但此刻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草原上活着的人们选择用歌声告别过去迎接未知的未来。
当最后一句愿化春风度玉关唱完时队伍恰好抵达第一座边城——立阳。
城门大开留守的将士们列队相迎。
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有无声的军礼和压抑的啜泣。
易年抬头望去城头上那面残破的军旗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旗面上的祁字已经褪色却依然倔强地飘扬着如同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希望。
忽然想起七夏说过的话: 这一世我们只能做这一世的事… 那么就让他们这一代人为这盘死棋落下第一颗活子吧。
摆庆功酒! 易年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在立阳城头。
刹那间整座城池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仿佛连呼啸的北风都为之一顿。
城墙上值守的老兵手中长矛当啷一声落地。
正在搬运箭矢的年轻士兵僵在原地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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